程之抬头，正要说：“都签完了吧？”却看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牙齿一点点露出来，像耐心等待、狩猎许久后终于得逞的野兽。
最底下的纸张被缓慢抽出。
程之睁大了眼睛，竟是单独一页吗？
“以后签东西要不要仔细看了再签？”
他终于亮出隐藏许久的利爪。
程之看清，慌忙站起身去夺。
周于仰着头，手臂高高举起，收起笑容正了神色。
语气深沉，“错没错？”
程之答应地干脆：“错了。”
他逮住机会，步步紧逼：“以后签名要不要仔细看？”
点头如捣蒜：“一定会仔细看。”
他不忘教导：“给粉丝签名，也不可以签在空白纸上。”
程之撒娇，颇有些被逮住错处的羞愤：“我知道的啦。”
“你没有艺名，用的是本名。”“最好签艺术字，没有法律效益。”
程之低下头去：“记住了。”
“这个我会收好了。”
她看着他将只写着“卖身契”和“程之”签名的纸塞进透明文件夹里，放置在他文件包里的最里层。
程之笑道：“又没什么，你还当真似的收起来。”
他一本正经：“现在是没什么，后面我想添什么内容就添什么内容。”
程之本没在意这幼稚无聊的过家家把戏，却没想到，周于又一次提起。
她没有被拿捏住的恐慌，却隐隐觉得甜蜜。
这样的互动，像是情侣般熟稔亲切。
副导演来请程之走戏，不知道是不是程之看错了，总觉得他今天的态度异常谄媚。
程之抬头：“我喝口水就去。”
“得嘞，您慢慢来。不急。”
程之拿起手机，回了个哭哭的表情给周于。
-
进度没那么赶，导演又开始发挥他的严苛本性，用极致的完美主义要求画面动作、打光角度。
秦青然与男主角马文的一场吻戏，他拍了七八条还不过瘾。
程之抱着暖手宝在边上看热闹，秦青然的口红都被亲花了一次又一次，她明显不耐烦起来。
补妆间隙，于导发现站在场边的程之，招手让她过来。
“坐。”
程之依言坐下，“您差不多得了，再亲下去秦青然就发火了。”
于导也笑，满不在乎的口气：“没事，磨磨她的性子，她长相清冷，又有现在难得的侠气感，好好打磨会是一个女打星的好苗子。”
程之看他一眼，把椅子挪近了。“您也看看我呗。”
于导做出夸张的表情，上下打量她许久。
程之站起来，在他眼前转了个圈：“于导，我觉得我也还不错。”
于导笑骂：“你谦虚了，你哪是不错？你是万里挑一的人间富贵花长相。”
程之泄气般坐下来，“可惜找上来的本子不多。”
于导将笔在桌边磕了磕，在剧本上圈圈画画一阵才合起来，跷起二郎腿认真地看向程之。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复杂，又或是导演棚内转动的“小太阳”取暖器的光有些刺眼。
程之正襟危坐。
“我听说李导在拍新红楼之前，那个筹备很久的电影女主角，本是属意你的。”
“但你不愿意？那时候你才入行，是个新人。李导挑上你做电影女主你也不愿意。”
“程之，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程之不会说谎，她说谎之前表情就先慌乱起来。
“我……我那时候小，心气儿又高，不太喜欢那个女主，所以……”
补妆完成，秦青然与马文已经站定。
于导拿起对讲机：“Action！”
他又聚精会神地盯着显示器。
直到喊“cut”，又过了一遍画面，才终于说“这条过了”。
换景、换场，大家又忙碌嘈杂起来。
于导也收拾着桌面，“你演戏就完全为了兴趣是吧？”
程之“啊”了一声，才意识到于导在和她说话。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于导就一副堪破秘密的八卦表情：“我知道～就算你想进组，也要看……周先生舍不舍得放人吧？”
他冲程之眨眨眼睛；“周先生可心疼你了，一大早找我追加投资不说，还说，尽量让你不要熬夜，保证你的休息。”
程之不信：“您这么大导演，怎么还开我的玩笑呢。”
于导越说越离谱：“哪能开你的玩笑，你是剧组的财神。”
程之佯装恼怒要走，于导笑着拉住她：“说正经的，我下一部戏大制作，会上星的，女主挺适合你。“
程之忙不迭地摆手：“我几斤几两，我自己心里有数。您别抬举我。”
于导百思不得其解，“程之，你真奇怪，一碰到主角就躲。”
“你这长相，就差几部主角戏，就能打开知名度了。不演主角哪辈子能红？”
程之也叹道：“可能下辈子吧哈哈哈哈。”
于导还不死心，“我是真的觉得你合适，这次合作下来发现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娇气，挺努力的小姑娘，不喊苦不喊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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