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京墨微微皱了下眉头，看着一意孤行的二皇子，心里大抵也知道了这是皇上的意思，官府的存粮他不是不知，百姓自己家里也有一些，龙傲天说过，这场旱灾将持续三年，地下河水也会慢慢干涸，知道干涸到再也找不出几条时，这天才会开始下雨，
土壤才会开始彻底被雨水滋润，万物才会重新开始生长，这一切，只有靠百姓和上位者共同努力，才能走过去， 柳京墨突然觉得，这根本不可能走过去，在上位者的眼里，有些东西比命重要，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柳京墨没有了想要再继续说什么的想法，他的根在落草村，此刻的他只想保住落草村，
“二皇子，怀山县退出此次的使用地下水源灌溉农田种植庄稼的计划，臣自会向圣上禀明，怀山县所有不参加此次计划的村落，从即日起，不再接受官府的接济。”
二皇子不明白柳京墨怎么会这么反对，可这和当场打他的脸没有什么区别，
底下坐着不少的官员，他们只是疑惑的看了柳京墨一眼就撇开了头，各喝各的茶，二皇子既然敢提出，便表示皇上那边已经认同了，柳京墨这时候跳出来说不同意，岂止是在打二皇子的脸，便是皇上的脸，也打着了，
还是太年轻了，从地里出来的，哪里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便是没有家族底蕴带来的影响，下等人的命在这种天灾面前，他还就是不如粮来的重要。
“柳京墨，你倒是看的起自己，怀山县不是你柳京墨的。”
“拜见二皇子，臣乃怀山县县令顾山河，臣愿意帮助柳大人去统计怀山县哪些村子不愿意参加。”顾山河跨出一步，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说着让人觉得自己不识好歹的话。
二皇子一看，不由得气笑了，将手里的图纸按在了桌子上，看着柳京墨和顾山河，只想吐出一句烂泥巴扶不上墙，不愧是泥腿子出身的，便是爬出来了骨子里也是落魄的，
“既如此，那你们便去收集吧，别忘了自己说过的，不要官府的接济，也别忘了向父皇说明，是你们自己不参加的。”
二皇子自然不会阻拦这两人，农民不种庄稼，吃完了家里的就要吃官府的，官府的吃完了手就会伸向国库，国库吃完了他们这些人吃什么，更何况，国库还要给边关发放军饷，随时备好有战争的可能。
经此一事，柳京墨和顾山河成功成了大家孤立的对象，说实在的，大旱才开始时，有点钱的人家早跑路南上了，哪里会留在原地等，能留下的，要么就是没钱的，要么就是觉得官府会管着他们的，但事实上，还是因为没钱才会留下。
“你怎么站出来了？”柳京墨对顾山河这人不太了解，除了听村里的铁牛提起是个不错的地方官，便没有其它印象。
“现在站出来好过后面被推出来吧，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县令，其他地那些地下河流都是龙傲天整出来的吧？他既然提前预知到了这场灾害，还挖出了如此多河流，想来这场灾害没那么容易结束。”
顾山河不傻，怀山镇好些村都是他拿着龙傲天留下来的那笔金块找人挖的地下井水，井打的深，可废了不少人力，当时他都没底，如今那些深井还能出水，心里对龙傲天便有了几分信服。
“嗯，没那么快结束，村长说，这样耗着，只能尽量减少点死亡人数，可若是不耗着，不用等到后面，就能死一片的人。”
对于顾山河没有将龙傲天拿出金块挖深井这事，柳京墨还是非常感谢的，当然，若是这位父母官能在每年收粮税时，能不那么尽心尽责，他会更愿意与他深交，
随后一想，柳京墨又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都是朝廷的走狗，谁都不比谁高尚。
“你说，会有多少村子不听上头反而是来听我们两人？”
“不好说，你出面的话，也许还是会有不少的村子愿意吧。”鉴于顾山河这些年在百姓心目中的印象，柳京墨觉得也许能说服不少的村子保住水源，不要参与此次灌田计划。
对于这事，两人心里本来还是有点底的，可当真的落实下来，到各乡走访时，却都被大家委婉的拒绝了，最后，也就只有落草村和紧挨着落草村的两个村子决定不参与此次计划。
二皇子的计划得到了显着的成效，尤其是，在庄稼冒出嫩芽，地下河水却没有丝毫减少，这样的效果让那原本没有参加灌田计划的两个村子都渐渐动摇了，最后实在是眼红的紧，也投了进去，
顾山河和柳京墨两人惨败的看着对方一笑，里面的无奈和心酸大抵只有他们自己清楚，顾山河并不是盲目的相信柳京墨，他也翻过古籍无数，无一不是表明真正的大旱是不可能像表面上看着的这般简单，
“罢了，你们村的粮食就藏着吧，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总比二皇子真的做成了我们受埋怨的强。”
这次，朝廷可是给了直接免除赋税的恩典，百姓所种全为自己所得，这怎么能让大家不心动，一亩地能种出多少的粮食，长期在地里刨食的百姓怎能不知，可大家终究是忘了，这个时候最缺乏的是什么。
“原本村长让我不用回来的，说我管不了，这下我终于是信了。”
顾山河拍了拍柳京墨的肩旁以示安抚，“要不你也向我一样求求圣上外放做个芝麻官吧，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后你就不会想要拦那么大的责了。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复杂的案件，顶多处理一下谁家的鸡被偷了，谁家的牛不见了，哪两家吵得不可开交这种事。”
柳京墨扭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顾山河，脑海中又想起来了几年前铁牛曾经说过的一件事，
那便是顾山河带着一群衙役去帮一个村抓牛，那牛发情跑了，他们找了两天才找到那牛的踪迹，那日顾山河正好穿着大红的袍子，就那么不巧的被那走失的牛看上了，硬是追着顾山河跑了二里地才被铁牛带着人制服下来，至于已经被牛追上的顾山河，别说那场景多么惨了，差些没被踩死，
从那以后，顾山河便再也不穿红色的衣裳，也再不亲自带人去抓牛了。
“你、还想去抓牛？”柳京墨玩味的问出了口。
顾山河一听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事实在是丢人，顿时耳根子都红了，恼道，“定是铁牛那个大嘴巴子，我要回去告诉他，他这个月的月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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