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殿那婢女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叫人传出去的，因为嫉妒顾良人得了恩宠，心疼皇后娘娘。
真是忠心的奴才。
刘淮眼神微变，问向那婢女：“顾良人喝得调养汤药分量变了，也是你预谋的？如何做的？还有何人参与？”
那婢女从头到尾所有事都占了手，只能一五一十回道，“陛下，奴婢先是收买了御药房的医官，奴婢不是想要顾良人的性命，只是、只是想要教训一下她。这后宫皇后娘娘还未有龙裔，她凭何先得？”
顾良人心知真正主谋是苏眉，可听到那婢女这么说，似有把刀王心窝里戳：真是一对狗主仆！
刘淮也将目光移向苏眉，只见她淡定自若，好像真的与她毫无牵扯。
可那毕竟是她的奴婢，苏眉不能真的无动于衷，她迅地变了神色沉痛，一个回身跪下道，“臣妾有负陛下信任，还请陛下责罚。”
刘淮看向她，面上隐怒。只是苏眉的身影与苏子玉的身影无端端交叠在一块，心神一阵恍惚，硬是没有立刻发作。只传令下去，将御药房负责抓药煎药的医官拿来问罪。
那名专职负责顾良人的医官自从告假后，却是还没回宫。又暗派官员到那医官家乡去拿人，只是来回需要几个时日。
然就在这段等候的时日里，那名正宫殿认罪的宫女竟然在宫牢内自缢了。原本此事并没有外宣，不知怎的，陆陆续续传出皇后无德无形，授意宫女暗害顾良人。虽是没有实证，但是流言可怕就在于，真真假假混在一块，说的有鼻子有眼。
那个医官在家乡果然被抓，不知是不是苏眉运势太好，还是那医官运势太差—抓捕的时候，从破冰的河道上一下坠入冰河之内，淹死了。
原本直指苏眉的证人证据竟然一夕没了，顾良人气的不行，派人与顾国公联系，撺掇着要把事情闹大：有朝臣便开始奏请废后一说。废后的念头早在上回正宫殿死了两个宫人开始，大臣就暗地里勾在一块商议过。只是那时这念头刚成形，陛下没有重罚皇后，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奏上言：苏眉无德无行，不堪当皇后之位、六宫之首。臣等附议：罢后位，息民怨。
刘淮深邃眸子看着龙案上的奏折，冷冷一笑，起身拂袖去了正宫殿。
苏眉原本对外告凤体欠安，暗暗思忖着对策。听闻太监极细的嗓音喊道，“陛下驾到！”眼神闪了闪，压下心头胡乱的愁绪，跪下迎接。
低头掩眉，只见眼前一双龙纹浅黄鞋履，停留了一会，擦着身子过去落了上座。
“你们都下去吧。”刘淮不知何故语气不善，还遣散了殿内一应宫人婢女。
苏眉心中一凛，暗道该不是还为了顾良人那事来的吧？
眼下线索皆断，顾良人再是怨恨也不能说就是自己做的。任凭后宫风言风语，她只要等上一段时日就能让他们都闭嘴。就是朝堂上，那些大臣的奏折废后一说来的莫名沉重。可苏眉也不怕，这天底下没有轻易废后的说法。
刘淮目光微垂，眼尾扬了扬，“起来吧。”等她刚刚落座，又问，“皇后以为，这顾良人一事，该如何收场？”
“自然是要给顾良人、顾国公好好交代。臣妾自知有愧，宫中婢女竟敢做出如此恶事，知她畏罪自缢，臣妾只能自请受罚。那名御药房医官也是糟了报应才会死了，此案也算了结。只差顾良人的身子好好调理方能恢复。”
她说的条理清晰，除了面上装出来的愧疚，再无多余的情绪外露。
刘淮眼眸越见层层寒意涌起，“皇后谈起杀人害人毫无怕意，叫朕开了眼界。朕记得你从前郡主之名被夺，就是因为杀害自己婢女沉塘，又打断杨怀瑾生父双腿。这一桩桩的事朕若非亲闻还有些不信，如今你入后宫来，又再惹人命，看来说你为人刻薄凶残并非有假。”
苏眉伏地，十指紧紧扣在地上，冰凉之意从指尖传到心头—令人慌张。刘淮说这些话是何意？
刘淮猛地伸手抓起苏眉的胳膊向上一提，软弱无力的模样，若看面相决不能相信她做的出来这些事情。“真当朕看不出来，要害顾良人的是你？”
苏眉被抓的身子一晃，睁大了眼望向刘淮，两行清泪就这么落下：“陛下？陛下可不能受那些谣言摆布啊！臣妾自入宫以来，心中想的就是替姐姐照顾陛下和珂儿，臣妾自知坐上后位难以服众，可是也不能平白受冤啊！”
屋内安静着，屋外还传来呼呼风声，刮着四角宫灯敲击着门扉。也似是敲在了人心上。
眸中有光，似冰寒冷。刘淮原本扣紧的手一把松开，苏眉一下没了缚束反应不及摔了地，他也无动于衷。半响，盯着地上的身影缓缓道，“朕今日放下话，劝你莫再搞风搞雨，你入宫唯一的作用就是顶着苏家的名坐在这位子上，为你那入土的爹娘光、宗、耀、祖。”
言罢，刘淮头也不回快步离开了正宫殿。敞开的门扉吹进来一阵凉风，苏眉低低的笑着，阴影下的眸子一点点变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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