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眉眼间皆是毅然，这次发问不是在开玩笑。
白芷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怕他没看到，掷地有声道：“我不做你的妾。”
身后传来一声哑然的惊呼。
灵犀不知何时悄然走了进来，就在白芷身后。
灵犀捂着嘴：“啊呀”一声惊叫，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俩。
看清白芷的模样，灵犀立刻记起了她，再次吃惊道：“你不是两次上门索要钱财的那位女郎吗，你？”
果然，灵犀还记得自己。
白芷羞愤的咬住了唇，正要找个理由把现在尴尬的情况糊弄过去，却听见贺知山开口了。
“你把周家小姐打发走了？”
灵犀欣然一笑：“是的，周家小姐死缠烂打，奴婢不松口，她气不过，扭头就走了。”
“不过周小姐留下了一包安神宁心的香。”
“好，你把香放下，送这位小姐出去。”
贺知山挥挥手，收敛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
碍于灵犀在场，很多话白芷不方便讲，她本来还想再放几句狠话，彻底打消贺知山觊觎她的心，可是灵犀已经恭送她了，她只能把那些话收回肚子里。
迈出门槛，复又转身。
“ 我的琴，你可以还给我了吗？”
她指的是他刚刚弹奏的那架古琴。
贺知山低垂着眉眼，眼睛微闭，似乎是故意不去看她。
他怕睁开眼睛窥探她后，自己的神智会失控。
“贺二少坐拥万贯家财，不至于贪没我这架破旧的古琴吧？”
白芷重新转过身来，径直朝内室走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近距离的接触他了。
这回突然要琴，也只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几乎是连后果都没思索，身体直接做出了反应。
灵犀都没来及拉过她，就看见这位周家表小姐疾步走到二少身边，一把夺过那架古琴。
“这是我的琴，我不给你，你就不能要。”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脸骄矜。
她站着。
他坐着。
他抬头仰望她，睁开幽光晦暗的眼睛，深不见底，如同漩涡一样盯着她。
白芷不甘示弱，瞪回去。
二人“深情对望”了一阵。
贺知山这才缓缓抬起一只胳膊，五根手指轻轻按在古琴上，轻声说道：“琴还没有修好，等我修复完毕，一定会完璧归赵。”
白芷的注意力被他的手给吸引过去了。
骨瘦，洁白，修长，就连指甲都修的很干净。
他确实瘦了好多。
不过看他掌心，又是宽大的。
瘦而宽大的掌心拢住古琴的一端，淡淡的看着她。
“贺知山，我刚才听见你用这架琴弹奏了一个曲子。”
白芷不懂琴，但是觉得既然他用这架琴弹奏了一曲如此美妙曲子，这架琴就必定是好的。
“你看这架琴，我只修复了六根琴弦，还差一根。”
贺知山的五指飞快舞动了几下，奏出悠扬的琴音出来。
“你听，音色不对。”
白芷攥着琴的十指发白，她脸色也跟着一白。
她没有听出来琴音有何不对劲，相反的，她觉得琴音很美妙。
然后她瞬间意识到，这是因为她不懂琴艺，是个外行人。
她开口要琴，暴露了她的无知。
贺知山是从小耳濡目染练就的琴艺大师。
不止琴艺，书画诗学，他都冠绝世间人。
而她呢，跟着刘嬷嬷学习认字读书，堪堪读过一些书，琴棋书画，都不会，腹有诗书气自华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在贺知山面前又一次丢了大脸。
一种名叫自卑的情绪从脚底板升起，她窘迫的不知如何回话。
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好似看穿了她的一切，她那空有美貌的底子在他面前被掀开。
她煞白的脸色印在眼中，一双泪眼已经朦胧。
拢在袖口里的手暗暗攥紧，贺知山无奈的苦笑一声，白芷是被两个奴婢抚养长大的，她哪里懂琴艺，他竟然给忘了。
方才脱口而出的话，只是想让她把琴留下来而已，并没有要羞辱她的意思。
想要开口解释，可是看到她眼中蓄势待发的泪花，他又止住了。
他明白，只要他开口，哪怕一个字，她的眼泪就会立刻掉下来。
这个女人的自尊心就像她的美貌一样，比一般人都要强。
白芷咬着牙，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抱着琴，骄傲的转身离开。
贺知山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
她的今天穿的百花飞蝶锦衣，裙身通体雪白，只在裙摆的位置绣制了几只栩栩如生的鲜艳蝴蝶。
她走动间，腰身轻扭，裙摆在她绣花鞋间流动飞转，那几只蝴蝶被她赋予了几丝灵动，如掠过水边的活物，翅膀伸展，轻盈的踏波而去。
贺知山的视线定在她消失的方向，一直都没离开。
灵犀将人送出门，眨了眨眼睛，回到了书房。
“那位表小姐，她之前拿着少爷的折扇找我要过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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