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医生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
鬼手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放的很轻，“顾初，没想好的话，可以多等几天。”
眼角的泪水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淹没在长发里。
沉默的哭，没有声音。
很久很久之前就想哭了，想一边打那个男人，一边告诉他她其实好害怕。
害怕躺在这里，害怕未知的一切，害怕肚子里的生命一点一点长大。
害怕妊娠反应，害怕被长老们瞧出来。
害怕他其实还恨她……
……
三个月后。
顾初洗漱完下去后，生活管家就迎了上来，笑着道，“主，今天的气色看上去很好，今天的早餐是小米粥配牛肉粒，还有您昨天说味道很好的虾仁蔬菜卷。”
顾初笑了笑，踩下最后一阶台阶就被管家搀扶了手臂。
“不用扶我啊，我都没什么事。”顾初有些无可奈何。
生活管家松了手，压低声音轻轻的道：“我不是将鞋子放在您门口了吗？您怎么下楼还穿拖鞋？”
“忘记了。”顾初笑着坐到椅子上。
现在是新年后的二月，全国迎来了大范围的降温，今天不用去集木阁，因此她穿了一件宽松的柔软毛衣，裸露的精致锁骨让她的身形透着清瘦，长发也绑了起来，没那么端庄范，显得随意而年轻。
她还是吃的很少——
经过漫长的孕吐后，尽管刻意增加营养，却还是瘦了三斤。
生活管家有按着之前白虎大人叮嘱的餐饮习惯，但她还是吃不了多少，因此怀孕四个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鬼手推开门就跑到了壁炉边，两只手都快伸进了炉子里，瑟瑟发抖的大声喊道，“好冷好冷，妈妈的怎么这么冷，东屿岛不是四季如春吗？”
顾初用两根手指捻着虾仁蔬菜卷咬了一口，语气嘲讽而平淡，“四季如春也顶不住某些人在外面凹身材。”
“姐穿的光腿神器好不好，而且这个裙子很厚的。”鬼手接过仆人递过来的围巾，立刻将自己的脖子掩的严严实实，一边戳着手哈气，一边翻了个大白眼，“哪里像你，天天在房间里享受暖气，我们这些牛马可照常干活。”
顾初：……
生活管家将一件毛绒大衣披在鬼手身上，嗓音促狭，“十大人从主这里顺了多少斗篷走了？每次路过都来顺一件，这件可是崭新的。”
“是吗？”鬼手摸了摸料子，直接伸手穿了进去，将长发从后领里拢出来，自然而然的坐到餐桌前，“挺好的，这一件我喜欢。”
顾初：……
“你来做什么？”
鬼手将包包里的文件拿出来放到她手边，“西瓦乱了，我特意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顾初放下筷子翻开文件，许久后，她抿了一下唇。
那个男人说的三个月……他还真的做到了。
记忆回到那一日。
她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秦朝暮就将她抱了起来。
她装睡，就任由他抱着。
那晚月明星稀，男人一直坐在病床前，没有情绪，平静的像一碗水，涣散的视线就那样落在她脸上。
大约是那段时间太疲惫，他终于趴在床旁边睡着了。
顾初借着浅浅的月光静静注视他英俊的脸庞，这个男人睡着的模样很乖，但在此刻有着比平常待人处世的时候更显得冷淡寒冷，不可接近的疏离。
有点想不起来他在不久之前是怎样请求她的。
她看向窗外的明月，有些早已遗留在深处的记忆忽然全都涌到了她的面前。
有些走马观花，有些清晰地像是特写。
从五岁的那场撕心裂肺的战乱，到少女懵懂的遇到十六岁的他。
都很遥远，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她闭着眼睛，手紧紧地攥着被子。
直到一只手摸上她的脸颊，低低哑哑的嗓音透着疲惫，“是疼吗？”他又说，“郝医生说不会疼的，那是不是饿了？”
而后的几天，他依旧一日三餐的为她准备吃食，只是把孕妇餐变成了月子餐。
再然后，他按着原计划离开了。
三个月的今天，他送回来了第一份报告。
“想什么呢，”鬼手将报告拿过来，叹了一口气感叹道：“我就说东篱薇这个土匪在商战上绝对比不过秦朝暮，瞧瞧人家，她三年的计划被那男人三个月捅了一个口子。”
“啧啧，”鬼手爱不则手的翻来覆去的看报告，再次感叹道：“真好，幸亏是我们家的白虎大人，否则……啧啧啧。”
她没注意到，顾初垂着的睫毛抖了抖，始终一言不发的喝着粥。
鬼手偷偷的伸手，从桌子的帷幕下探过去摸了摸她的肚子，有些感叹的道：“这么好的基因，也不知道小暮暮能遗传多少。”
小暮暮……
顾初一下拍开她的咸猪手，警告般的剜了她一眼。
鬼手立刻做了一个封嘴拉拉链的动作。
……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了半个月。
顾初突然从噩梦中猛然惊醒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黑了。
窗外能看到矗立在天地间的大魔方，似乎还印照着稀稀疏疏的星星，蔷薇园依旧灯火通明，哪怕是外面，也到处都是漂亮的光线。
她总觉得不安，就像大海表面的平静海底已经暗潮汹涌。
门口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实际现在也才十点，“主，是做噩梦了吗？”
顾初掀开被子，光着脚打开门，额头上布着一层薄汗。
“把野狼上交的K岛区域图拿给我。”
“现在吗？”生活管家疑惑问，看着她的脸色又摸了摸她的手，“怎么这么凉，是暖气不够吗？”
“不是，”顾初神色不定的看着她，然后立刻下了决定，“把布防图给我，立刻，现在就要。”
“好好。”生活管家握着她冰冷的手，语气安抚，“主别着急，我现在立刻通知严秘书，大约半小时就会送过来。”
顾初木木的点头，直到管家走后，她才恍惚的回到了房间。
大脑里浑浑噩噩是当时她炮轰K岛的情形，她当时就发现了不同之处，K岛的爆炸尤为震撼，甚至还引起海潮……
那就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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