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失去了所有的皮囊，白色的脂肪和鲜红的肌肉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血腥的举动，如此的迅速，就像是扯下了一件衣服一样。
张兴旺没有死，但是剧烈的刺痛，让他在地上不断地哀嚎和翻滚，越是滚动，裸露在外的肌肉和地面摩擦，越加刺激了身上的疼痛。
这一幕，彻底吓傻了刚才还聒噪不断地护民大军的将士。
哀嚎声在寂静的大殿内撕心裂肺的回荡着。
除了一部分人惊骇的不敢出声，还有一些人静静地看着，面无表情，像是一群冷血无情的动物。
啪啪啪……
一连串击掌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李清湖依然神态自然，伴随着惨叫声，缓缓道：“我也不逼着大家马上做出决定，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都下去吧。”
他一屁股坐在了息薇面前的桌子上，把息薇挡在了身后。
“如果我们不答应放下圩山县呢？”武镇心存侥幸的问道。
“那就跟他一样的下场。”李清湖指着地上哀嚎声逐渐虚弱的血粼粼的人，说出来的话也是血粼粼的。
他们很愤怒，却都被如此血腥的手段给吓怕了。
他们加入圩山县是为了谋取一份富贵，可不是来送命的。
看着他们仍然站在原地，李清湖冷冷道：“怎么，大家不想走吗？”
话音落下，靠近大殿门边的人，便有人开始往外走，接着便是一大片的人挤着大门一哄而散。
罗皓、武镇等人也相继离去，看到冷延商、掌柜等人没走，李清湖挥了挥手，语气比对付护民大军的将领更加冰：“你们也去休息吧，晚点我再找你们好好聊聊。”
所谓的好好聊聊，自然有很多事情需要问清楚。
对于李清湖来说，冷延商、掌柜等等这些人，现在看来，根本不知道该不该信任。
当年圣都那一场惊天阴谋，这些人必然参与了其中，而且发挥了主导作用。
现在他们却站出来对他表示支持，这是什么逻辑？
李清湖心中千头万绪理不清楚，但不得不压下来，着急并不能解决问题，事情需要一件件去处理。
所有人都走光了，身后传来响动，李清湖知道息薇站了起来，头也不回，语气疲倦道：“你先不急着走，我有话对你说。”
息薇是个女人，而且直觉特别敏锐。
她听出了李清湖语气的变化，感受到了他此时与刚才天差地别的心境。
“你看起来很累。”息薇说这话不是关心，而是类似于寒暄的语境。
“我活不长了。”李清湖的话充满了悲伤，但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丝毫失落的情绪。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刚才还威风八面的，突然就开始交代后事了？”突然地伤春悲秋，息薇完全无法立即接受这种跳跃性的话题。
李清湖不是在开玩笑，转过身来面对息薇，收起了乖张的姿态，身子挺直，一脸严肃认真，“我能够感觉到危险就像黑云一样，开始在我的头顶笼罩。”
息薇抬头，只看到留下岁月斑驳的房梁，并没有看到所谓的黑云，“或许是你想多了，如今你麾下兵多将广，高手如织，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有时候站在高处，难免会胡思乱想，揣测他人是否会陷害自己。不如放下戒备，对手下多一点信任，兴许就不会过得那么多疑了。”
“不是我多疑。”
李清湖摇了摇头，伸出手抓住息薇的肩膀，手掌微微用力，把她的肌肉掐的凹陷了下去，想要努力的说服她相信自己的话，刚刚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起头。
息薇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面前脸色森白的人，表情不喜不悲，经历了诸多事宜，她才二十出头，却已经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你需要安静的思考，毕竟如今的局势，对于你来说，或许来得太过于凶猛。”
“不，不是外界的因素。”
李清湖用力的摇头，“是我自身的原因，你知道吗，我曾经有一个名号，叫侠。”
“封禅之地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真的，你当真是侠，曾经的大道镜？”息薇有些动容。
“是的，这一点不用怀疑。”李清湖给了她肯定的答复，接着又陷入了痛苦的思索，因为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来自于周遭以及身体内部的危险，但却说不上来那些危险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形态。
他有些失态，甚至有些发狂，抓着自己的头发，努力的思索着。
等到他顶着凌乱的头发抬起头，双眸闪烁着蓝色的火苗，终于有了一些发现，“我能够感觉到我身上不断地失去一些东西，你能理解我说的话吗？”
“从我认识你开始，我只看到你不断地获得，未曾见到你失去过什么。”息薇到底是不理解他的意思。
“不，我失去了很多东西，都是你们眼睛看不见的东西。”李清湖绞尽脑汁的苦想，从凌乱的思绪中总算揪出了一些线头，“就比如说我死而复生，我的身体感受不到疼痛了。”
“能够死而复生，本就绝非常人，甚至都算不上人。我记得在幽冥之地内，你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干尸。”
“不不不，这只是开始。进入天梯镜，我发现地魂里面没有因果，里面空荡荡。天魂里面也是一样。但我还有清醒的头脑，还有爱我的亲人。可最近我发现，亲人正在离我远去，我甚至开始感受不到他们的关心了。我的心开始变的冰冷，甚至开始出现疯狂地想法……”
“你确实是个疯狂的人。”
“绝不只是疯狂。他们正在从我的身上一点点的掠夺走我最重要的东西，我不知道我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但我能够预料到，到了那个时候，也许占卜的内容就会应验。也许，我真的变得冰冷无情，甚至会对自己最挚爱的亲人挥下屠刀。”
“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也许是我自己，也许是那些大国领主，也许是外面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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