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的要他们死，也总得有个理由。
王昊右手弯曲，在背篓里取出两个坐垫儿，把它们放在半坍塌的炕沿上，扯着白素真坐下。
到了这种地步，白素真无可挑剔，也跟着一屁股坐下。
先往屋外瞄了一眼，再侃侃而谈。
“其实啊，你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白素真翘起兰花指，捏了捏下巴上的假胡须，轻咳一声说下去，“从古至今，修炼一道从不曾断绝，隐在各个洞天福地的修炼宗门或家族，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世挑选门徒。你们——”
“就是这一批门徒种子！”
“门徒种子？”
“对，简单来说，就是仙家收徒弟。”白素真昂起头颅，高傲自生。
“修炼者注重修炼，在繁衍生息方面，总是敷衍了事，是以后代不是很多；再者，仙道艰难，争斗在所难免，由此死去的也多；还有一点，鲶鱼效应懂不懂？”
“鲶鱼效应？”
话刚出口，王昊就反应过来。
所谓的‘鲶鱼效应’，就是引入竞争，让新加入的门人弟子当磨刀石，激励一潭死水的宗门或家族后辈上进。
还真是好算计。
白素真瞧他的脸色变化，知道对方已领悟，索性跳过这些，继续说下去。
“自古仙缘难求，所以我才说，对你们而言，这是一场天大的造化、是一种福气。只要你们通过了三轮考验，就证明气运和手段不俗，就能被选进各家修炼问道。”
“修炼问道，即是长生！”
“世间人，哪有不羡慕长生的，上至帝王将相，下到贩夫走卒，都想让自己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等等！”
王昊一口打断。
这般的唾沫横飞、舌生莲花，他都佩服对方画大饼的本领。
要不是见识过洞窟求生的残酷，他都会心动不已。
“那些没有通过考验的、还有更早死去的幸存者，他们会觉得‘身在福中’么？”
“收徒，不应该讲究资源吗？你们这么做，不嫌过于霸道吗？”
“还是说，在你们的眼中，我们真是一群无所谓生死的蝼蚁？”
王昊越说越激动。
在不知不觉之中，手上的力道也在加大。
“嗳嗳，你弄疼人家啦！”
白素真往回拽了拽胳膊，小眼神颇为幽怨，要不是担心气机泄露，眼前的小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有本事，你找上面的人喊去。我们这些……哦，你们叫我们‘幕后者’，都是一群底层办事的，又不能改变什么。你以为我愿意东躲XZ，还不是你们搞乱了节奏，使团要来追查……”
说到后半截，白素真即刻收口。
再说下去，真要被抓了回去，那更是罪加一等。
得想个办法圆过去！
有了！
白素真看了看王昊右手戴着的身份戒指，又瞄了一眼在他背上的背篓，嘿嘿贱笑。
“你是那个大出风头的王昊吧？这次你偷偷跑出来，一定还要回到洞窟世界吧？要不要老白友情给你一点提示，让将来的选拔容易些？比如，第三阶段试炼的内容。”
不得不说。
这人贱是贱，眼睛倒挺毒。
可以说，一语中的。
“其实，咱俩没有根本利益的冲突。你在逃走时就打算返回，肯定是放心不下认识的朋友吧？”
“现实无恙，你也算了解一桩心事，你来这里是想确定父母过得好不好吧，如果没猜错，其他朋友的家都去过吧？”
“这点其实可以放心，搞走这么多人，我们肯定会有预案，要不然搞得社会动荡或知晓修炼界的存在，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只要你回到洞窟世界，并且继续保持当前的优势，十有八九会被一家大势力选中，到时你也可以提一个要求。比如，让失败者真正返回现实世界……”
这些话，王昊抓住了重点。
也就是最后一句。
至于其它，都是一些没营养的判断。
“什么要求都可以？”
王昊盯着白素真的眼睛，想要分辨其真假。
“不一定，但是让落选者回归，还是很有可能的。”白素真感觉被紧攥的胳膊松了一松，赶忙又顺着话说下去，“假如你足够优秀，一些老古董爱屋及乌，说不准允许你在世修行。到时，你也可以回归现实。”
嗯！
这个诱惑，已足够诱人。
王昊当即有了决定，再度松开一些左手，让对方感到舒适一些。
……
谈话，是令人愉悦的。
在达成初步意向之后，白素真知无不言，甚至故意透露一些隐秘。
只要他负责的九五域，在自己缺席的情形下获胜，并且交好一个‘未来之星’，事情还有翻转的可能。
半小时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荒宅，各奔东西。
一个，继续自己的躲藏之旅。
一个，准备回归洞窟。
躲藏，或许是暂时的，是不得已的意外。
回归，却早已注定。
……
两日后。
一座深山坳里，王昊仔细检查了背篓里的东西，又遥望了一下家乡所在的方向，毅然决然地催动了戒指。
传送！
嗡~~~
一道极其模糊的青龙虚影，出现在半空之中，只见他深深凝视王昊，在确定对方铁心要这样做后，悠然一叹。
然后，龙口一吸。
……
洞窟历：1年1月17日。
时间：上午九时一刻。
永恒堡垒，三层。
定位室所在的房间内，林小小托着下巴，望着空白的墙壁发呆。
自从昨天王昊离开，她就一直这般深居不出，飞龙集镇的建设和调度，都由她远程操控，指挥黄大牛、汪大龙等人忙碌。
两人约定的，是三天时间。
她坚信，在处理过现实的‘琐事’后，他一定会返回集镇。
现在才第一天。
她不急。
就在林小小出神之时，墙壁上突然有了轻微的紊动，一圈圈涟漪荡漾而出。
紧接着，圆形涟漪门户出现。
“啊？是他回来啦！”
林小小大喜过望，腾地从木床上跳起，向涟漪门户冲了过去。
门户之内，一个熟悉的身影显现。
双眸如星。
笑容温暖。
……
……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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