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但想起当年扯破裤裆的事，云宏生还是忍不住好笑地摇头。
便是叫他难堪的事，如今回忆起来也都是美好。
“云宏生，”花月长出了一口气，“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花月问得小心翼翼，因为云宏生想岔开话题的反应太过明显。
“我能知道什么呀，我就知道，这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到时候我用大红花轿迎你进门！”
花月却是不因他这话羞涩，直接忽视了去，犹豫着将藏在心底的事缓缓说出来，“上次我碰见了一个……接生婆！”
花月瞄了一眼云宏生的反应，见他收敛了笑容，略有些沉闷地低垂下视线，花月忍着忐忑继续道：“她告诉我，其实，你才是孟氏的孩子……”
花月吐出这句沉重的话，只是觉得这些事实该叫云宏生自己知道而已，却是没料到云宏生的反应……竟是依旧平静，仍旧低垂着视线，不曾有一丝波澜。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花月忍不住低呼一声。
“嗯。”云宏生轻声回应，只是再说不下旁的。
正如他如何知道的，从何时知道的都不重要一样，他知道这件“事实”的意义也渺小到如尘埃微粒。
有些事，云宏生仍旧还是喜欢藏在心里，自小养成的习惯，大概还需用余生的时间，有人温暖着才能破掉这个习惯吧。
花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拍了拍云宏生的肩膀，默默陪伴罢了……
华修院传来了好消息，大房的小少爷所患的天花病症已经在逐渐好转。再大约十日左右，华修院的封禁便解了。
从冷清到转瞬又热闹起来，锦上添花之人繁多，花月便没有再上前凑热闹，只是在云府中走动时曾远远瞥到一眼……云继生夏环玲和他们的孩子一家三口正站在一起，周围下人伺候着，不知谁说了一句讨喜的话，所有人便都咧开了笑容。
唯有夏环玲一人，嘴角似乎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双黯淡的眸子里，再无半点焦距……
“娘？”曜儿拉了拉花月的衣袖，花月忙从走神中回来，笑着重新牵起曜儿的手，“走吧！”
不远处，正如花月观察着别人一般，花月也被别人观察着……
孟氏身边只跟着姜嬷嬷和秋茹这两个心腹，于此时密探什么再合适不过了。
“那边答应接下了？”孟氏很是淡然的从花月和曜儿的背影上收回视线来，慵懒地问身后的人。
姜嬷嬷叠在身前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谨慎道：“回太太，都安排好了！”
孟氏一手拢了拢自己松散的发髻，一手拂开一支杨柳，“这月二十六，云家二爷大婚，我这个做后母的如何能不送一份厚礼，嗯？”
姜嬷嬷和秋茹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寒颤，却是只附和孟氏回应，“太太说的是！”
……
云继生难得来鸣秋堂用一顿午膳，孟氏这里便开心得如同过年一般。
照旧摆的全是云继生爱吃的，云继生因为近来长子脱险的事，心情畅快了不少，用的饭食便也多了些。
孟氏连连给云继生夹菜，笑着问道：“晔儿可是都大好了吧！大夫有没有说这个病以后还会不会复发？”
“都大好了，大夫只说这天花，无论大人小孩，凡事得过一次的就不会再得第二次，晔儿这边便算完全脱险了。”云继生轻松地说着，忽然又停顿一下，微叹一声，“只是可惜晔儿脸上留下许多痘疤，大夫开了些药敷着，也不知能消下去多少。”
“什么？”孟氏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减下去，“那晔儿的面相便算破了？！”
孟氏这话叫云继生这个当爹的有些不喜，不过想着孟氏这个做祖母的，只是关心则乱，口不择言罢了，想了想云继生回道：“男子汉大丈夫的，脸上多些疤痕不算坏事，况且大夫给曜儿看过，曜儿这一场天花，脸上留下的痘印还算少的，再用药消下一大半去，也就差不多了。”
虽云继生如此说，孟氏却是仍旧紧蹙着眉头，只是没叫云继生看出来，只等笑盈盈地送走了云继生，孟氏的一张老脸顿时拉下来。
姜嬷嬷和秋茹看得出来太太心情不好，便也不敢打扰，默默收拾了碗筷，正要退出去……“啪！”
桌上刚摆放的一套茶具便被孟氏一袖子甩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太太！”姜嬷嬷和秋茹忙先关了门，又跪倒地上来收拾，还要再一边劝着，“太太，你可千万别生气，无论什么事，气坏自个儿身子也不值当啊！”
“哼，生气？”孟氏冷嗤一声，“我与那孟晚娘比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耗死了她，却要日日面对她留下的那个小贱种！小贱种害我在老爷面前没了地位面子不说，还害我失了大半的财物。如今她孟晚娘的孙子长得健健康康，轮到我的孙子，一生都要顶着一脸难看的麻子脸……我如何不气！”
“太太……”
“都是云宏生那个小贱种！”孟氏气得疯狂拍桌子，“都是他克了我的儿子，如今他一回来就克了我的孙子！他想好过？想娶花月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是吧？”
孟氏如今的脸实在太过诡异可怕，秋茹浑身止不住的哆嗦，嗓音都发抖地唤道：“太太……”
“姜嬷嬷，既然那边已经接了单子，那么就通知他们再加上一笔……我要云宏生的儿子死！”
“太太！”秋茹和姜嬷嬷一起瞪大了眼……先前只是叫那些不干净勾当的人把云宏生的孩子卖得远远的，可不曾说过要杀人害命的。
虽然都是天理不容的恶事，但到底有区别，毕竟那只是一个三岁多的小小孩童啊！
“嗯？”孟氏睨了一眼跪在地上两人的神色，“将这件事给我办好了，收起你们那矫情的同情心，跟在我身边这些年，坏事还做得少吗？”
姜嬷嬷张了张嘴，秋茹也说不出一个字……但心里还是不敢认同的，毕竟这次要下手的对象只是一个孩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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