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很坏，但我现在不坏了。”
顾老爷不甘心地嚎叫着，挣扎着要拔出卡罗拉扎在他身上的指刃。
卡罗拉露出绝望而得意的笑容，将所有的指刃更用力地扎得更深。
远远看上去，他们两个，就像是刺猬一般。
原本被顾老爷甩向两边的丧尸都扑了过来，一尸一口咬住了顾老爷的手臂，让他再也挣扎不得。
卡罗拉用力一拧一拔，指刃便留在了体内，只剩下血肉模糊的手指，颤抖着往前，轻轻一按，顾氏别墅地下室门闸启动了。
看起来，她似乎是用尽最后一口气：
“刚刚你们计算的，炸弹在地下室中心位置爆炸，是最合适、影响最小的对吗？”
“傅以深，你不是还需要一个报时的人吗，你刚刚一直站在门口，是想自己来吗？”
“凌依，当年是我拿走玫瑰状病毒，害你成为小丧尸，也做了许多许多的错事，现在也该是我赎罪的时候了。”
“傅以深，小丧尸，最后一次，合作愉快。”
密密麻麻的、带着电的铁网落下，随后只听得卡罗拉仰头长嚎了一声：
“嗷！！！”
“所有丧尸听令，以Zombie Queen的名义，完成我们守护这座城市，最后的使命！”
地下室里剩下的丧尸、怪物……都好像似乎听懂了一样，它们一拥而上，将被长指刃戳在一起的卡罗拉和顾老爷往看不见的，地下室中心位置拖。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只听得卡罗拉用力地在地下室喊着：
“十——”
“九——”
“八——”
这也是她生命最后时刻的倒计时，是她和所有还在地下实验室搏斗的丧尸们一起，用生命扞卫这座城市的，最后的时光。
直升机的软梯垂下，傅以深抱起眼里早已噙满了眼泪的凌依，用力攀上了软梯。
卡罗拉的声音，虚弱而笃定，穿破了土层，还伴随着顾老爷和那些丧尸的嚎叫：
“七——”
“六——”
“五——”
凌依攥紧了拳头就要往下去，被傅以深红着眼死死攥住。
“四——”
“三——”
傅以深闭上了眼睛，举起了手示意引爆，将凌依往怀里扣得更紧。
直升机里的阿布颤抖着按下了炸弹的遥控器。
卡罗拉最后那声“二”和“一”，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便被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淹没。
“砰——”
“砰砰——”
尘沙翻滚，华丽的顾氏别墅轰然倒塌。
大片大片的墙面往下砸，将地下实验室彻底掩盖。
地下实验室紧接着也传来了炸弹爆炸的响声，似乎跃跃欲试，要将掩体冲开，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裂开了隐隐的缝隙。
方才那声号令似乎重新回荡在这片土地：
【嗷！！！】
【所有丧尸听令，以Zombie Queen的名义，完成我们守护这座城市，最后的使命！】
千钧一发之际，竟从四面八方赶来了更多的丧尸，手牵着手向顾氏别墅的方向扑去，用丧尸的血肉之躯，一个接一个，将掩体牢牢锢住。
冲上去的丧尸，严严实实地用自己的躯体堵住了掩体的豁口，伴随着一声一声的爆炸声，没了气息，血顺流而下，染红了土壤……
越来越多的直升机飞来，将早已准备好的土沙倾泻而下。
炸弹声，终于平息了。
生化炸弹的危机，终于解除了。
顾老爷毁灭蔚莱城的阴谋，再也实现不了了。
可这方厚厚的土壤沙尘下，却再也传不出任何丧尸的嚎叫声。
硝烟弥漫，沙土滚烫，还冒着星星点点的断壁残垣与火光。
天边，也慢慢浮现出晨曦。
凌依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踉跄地跑到原本顾氏别墅所在的位置，蹲下就开始徒手刨着土。
她像呼喊同伴一样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嗷！！！”
“嗷嗷啊呜啊呜！！！”
“卡罗拉你给我出来，丧尸怪是不会死的对不对？！你要跟赵Sir说什么，你自己说啊！指望一只小丧尸传声，算什么英雄好汉！！”
“蔚莱城孤儿院的二十五个兄弟姐妹，你们给我出来！！小丧尸前不久……才去了孤儿院过完祭祀日啊……”
“我的小丧尸伙伴们！你们给我出来啊！！！你们不是听Zombie Queen的召唤吗？！给我出来啊！！出来啊！！”
“嗷嗷嗷！！！啊呜啊呜！！！”
“你们跟小丧尸一起回家啊……回家啊……”
“……”
一大片荒芜的土地上，回荡着凌依的哭喊和怒吼。
漫天的红霞落在她的身上，她发出的呜咽，更像极了山河破碎的悲鸣。
傅以深缓缓走了过去，握住了她已经鲜血淋漓的手指，用帕子轻轻擦干，将她拥入怀中，缓缓地拍着她的背。
凌依在傅以深的怀里，揪着他的衣领不依不饶：
“丧尸们又有什么错呢……”
“我们又有什么错呢……”
傅以深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久久无言。
研究所和警方的直升机还在天空盘旋，默默地鸣起了哀笛，响彻了整个蔚莱城。
抱着医疗箱的小简早已泣不成声，驾驶室里的阿布也默默扣紧了她的肩。
“注意维持现场秩序！不要让民众聚集！”
“A组，安排专家人员迅速勘测土壤排查风险！”
“B组，再次检查警戒线！！”
“……”
赵Sir对着对讲机发号施令，声音掷地有声，一脸严肃，带领着警员在警戒线附近维护着周边的秩序。
唯有在所有警员都忙于任务的时候，他才默默转过身，把手伸向了衣兜，掏出了一条新买的丝巾，绣着漂亮的星空，还有名为“卡罗拉”的玫瑰花。
他当然知道。
她已经没有那么坏了。
一阵风吹过，玫瑰花丝巾随风扬起，融入了那片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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