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叠厚厚的资料扔在吴良的面前。
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五天的吴良无精打采，他看了看资料，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孙专员，不解地问：“孙上官，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孙专员淡淡地说：“吴良，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偷税漏税的全部证据。”
“自隆庆元年你曾祖父高中进士后，你们吴家一分钱赋税都没有交给朝廷。”
“经过我们汲县税务清查队五天的查证后走访，我们现已查明，吴家欠朝廷的赋税折合白银二百三十四万两。”
“还有你吴家名下各项产业的商税，折合白银一百五十六万两。”
“现在我以大明首相府税务司的名义，要求你补缴税款，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说实话，吴良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欠了朝廷多少税赋，但是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孙专员的诉求到底是什么？
吴良惶恐地说：“孙专员，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嘛！你当初到汲县，我还去迎接过你，还给你送了一颗南洋产的珊瑚树，你忘了？”
“我没有求着你去城门口迎接我，更没有求着你送我什么珊瑚树。”
孙专员冷笑一声，扭头对记录员道：“把他给汲县税务清查队送礼的事情重点标注，到时候把证据移交给监察司，让监察司以行贿的罪名向吴良提起公诉。”
孙专员的处理方式让吴良很恼怒，他气愤地说：“孙上官，有你这样当官的吗？你收了我的礼，不帮我也就罢了，还要处处针对我，你这个人还有没有一点当官的原则？”
吴良这种无知的话让孙专员和书记员差点笑出声，不过他们都经过严格训练，在审问嫌疑人的过程中绝对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
强忍住笑意，孙专员道：“吴良，什么时候收受贿赂也成为当官的原则了？”
“我不管，你收了我礼，就不能再为难我！”
吴良色厉内荏地说：“我告诉你，我有你收礼的证据，我若是把你收受贿赂的事情捅出去，当心你的官职不保。”
面对这样一个法盲，孙专员和书记员真的忍不住了，脸上露出看耍猴的笑容。
“正好我也有你行贿的证据。”
孙专员收了收笑意，道：“加上你手中的证据，你对我行贿的罪证正好形成闭环，根据大明首相府的最新条例，行贿罪会没收你的全部家产。”
“不过你的家产要优先补缴欠朝廷的税赋，最后恐怕留不下几文钱。”
说到这里，孙专员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地说：“可惜你欠缴的赋税太多，本来我还可以领一笔廉政奖金，现在看来只能泡汤了。”
说实话，孙专员说的每一个字，吴良都听得懂，可是连起来，吴良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堂堂汲县第一风流才子，居然听不懂人话了，吴良变得有些不耐烦，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孙专员道，“我们当然是向你追缴你们家欠朝廷的赋税。”
吴良冷哼一声，道：“我们吴家什么时候欠了朝廷的赋税，而且我们吴家有功名傍身，根本不需要缴纳赋税。”
吴良也是死鸭子嘴硬，吴家有没有偷税漏税，他这个吴家的当家人能不知道？
而且偷税漏税是吴良的祖传手艺，虽然他不太成器，但是这门手艺他是万万不敢丢的。
“哟！证据确凿，吴老爷还想抵赖！”
孙专员呵呵一笑，非常有耐心地解释道：“首先，你们吴家有没有欠朝廷的税赋，你说了可不算，一切都是证据说了算。”
“其次，你曾祖父考取进士，他的确在朝廷的优免政策范围内，但是你的祖父只是一个举人，你的父亲只是一个秀才，而你，也只是一个秀才。”
“你们祖孙三代，可不在朝廷的优免政策范围内！”
“你们不过是打着你曾祖父的名号，通过各种下作的手段，勾结地方官员，达成不向朝廷缴纳税赋的目的。”
“想必这些事情，吴老爷比我更清楚吧！”
孙专员的话有理有据，直接否定了吴良士绅的身份。
吴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一直以大明的“士绅不纳税”作为不纳税挡箭牌。
可是他一个只有秀才功名的人，现在到底算不算大明的士绅，这还得两说。
现在吴良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读书，若是他也能像他的曾祖父那样考中进士，大明还有谁敢质疑他士绅的身份？
“行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
看着垂头丧气的吴良，孙专员幽幽地说：“吴良，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条路，按照我们给你的数据，乖乖缴纳欠朝廷的税赋，认罪伏法，若是你在补缴税款的过程中表现良好，等公审的时候，我可以向慎刑院的司判官说情。”
吴良皱眉，问道：“你说情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孙专员道，“对于配合我们税务司工作的人，我们可以请求司判官从轻处罚，原本全家流放改成你一个人流放，原本流放到东洲，可以改成流放南洋。”
吴良愕然，这就是你说的有用？
合着我乖乖配合，还是要被流放，那我为什么要配合？
吴良不死心地问：“另一条路呢？”
“另一条路稍微复杂一些。”
孙专员表现出了极大的耐性，贴心地给吴良解释，道：“若是你拒不补缴税款，我们会把你偷税漏税的证据递交给监察司。”
“监察司会根据证据判断是否对你提起公诉。”
“若是监察司不提起公诉，那就证明你无罪，我们也不会再追查你偷税漏税的行为。”
“若监察司提起公诉，你可以委托讼师在慎刑院替你辩解，若是司判官认定你无罪，监察司也不会再纠缠你。”
听完孙专员的解释，吴良聪明的大脑袋开始飞速运转。
第一条路不但要破财，还要被流放，不可取。
第二条路嘛！听起来还是有一点点无罪释放的机会。
虽然吴良不懂什么是公诉，哪个衙门是慎刑院？但是他知道，一旦涉及的环节和人员增多，那么可操作的空间也会大很多。
当下，吴良不再犹豫，坚定地说：“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是无罪的，我选第二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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