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可能你遇到的不是真正的大侠”，陈玄壮斟酌了一下措辞，对着少女道。
少女当即就坚定的否决：“不可能，我们一起做的行侠仗义的事，我还能不知道他们是真是假”。
“那我问你，就拿开粮仓，劫富库说，你们这两次行动后，东西是当场就分了，还是统一被藏到某一个地方了”？
“肯定是当场就分发给贫苦百姓啊，我们又不是强盗，干嘛要统一藏起来”，少女立刻回答。
“嗯？难道是真侠客？不对劲”，陈玄壮一听顿时怀疑了起来，这少女所说与那些强盗行事相反啊。
他沉思了片刻：“那我问你，分发那些财物粮食时候，你有没有在其中发现一些面熟的人，或者老弱妇孺多不多”？
少女细细想了一下：“唉？老弱妇孺倒是没怎么见过，面熟的……面熟的倒是发现过两次，不过这没什么问题啊，老弱妇孺拿着东西又跑不快，面熟的或许家里是真的穷”。
陈玄壮以拳击掌：“那就对了，你啊你，被人家骗了还在帮人家开脱”。
“你想想，既然是劫富济贫，为什么专门是些青壮来分取财物，你说面熟的家里穷说的过去，但你不知道的是，穷人其实并不贪婪，甚至没那么大胆子”。
看见少女露出疑惑且不信的表情，陈玄壮继续说道：“那些穷苦百姓，很多吃了上顿没下顿，白天辛苦劳作，晚上就歇息下去了，你们白天行事的话，他们在地里忙活，哪里有空去分取财物，晚上行事的话，都已经累的睡下，又哪里会去凑这热闹”。
“就算说他们有时间吧，可平民百姓最怕官家，明知道你们抢官府或者富商，他们那敢去沾染这些烫手银钱，你们抢完，武功高强，官府是抓不住你们，但他们又没有那能力，官府一抓一个准，你们行事之后，可听过有百姓被官府抓去问话吗”。
“啊……好像，好像……真没有啊”，少女顿时有些慌张。
“哎呀，那群人保准就是山贼强盗，专门打家劫舍的，武力高强负责开仓，那些普通贼人便负责归拢财物，你被他们骗了，还帮了那些贼人，最后还被贼人推出去顶锅”，陈玄壮痛心疾首道。
“不，不应该吧……”，少女此刻有些慌了，一脸呆滞的看着陈玄壮。
她有种直觉，陈玄壮没骗她，她或许、大概、可能真被那群人骗了。
此刻的的她心里没有那种被骗财的愤怒以及背锅恐惧，而是一种做错了事的害怕和愧疚。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在行侠仗义，哪怕沦落至此也曾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一个伟大的侠客。
但陈玄壮的话让她心里这份坚定如同瓷器一般出现了裂痕，不可修复，还在不断扩大。
“我竟然帮强盗做了这么多错事，不，我竟然成强盗了，我没想当强盗的啊，我一直是想要行侠仗义的啊，三藏大哥，一定也有穷人在其中收益对不对，也有穷人得到了我的帮助对不对”，她眼眶泛红，盯着陈玄壮的眼睛，想要得到陈玄壮肯定的答案。
“可……可能吧，不过就算真的有穷苦百姓拿了去，那他们现在的处境可能不太好”，陈玄壮说道。
少女想起了陈玄壮之前说的话，百姓最怕什么，最怕官，自己帮助土匪强盗抢了官家的粮食和库银，一旦有流落到百姓手里，被官府发现的话……。
她不敢想了，她极为惊恐，原本虽然落魄但依旧因为做好事而骄傲的她，此刻如同一座精美的瓷人，毫无生气。
她听到了心中的坚持破碎的声音，听到了被她牵连的贫苦百姓们对她的指责，听到了官府和富商对她的诅咒和谩骂。
听到了另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对她极尽讽刺和嘲笑。
两行清泪从精致却略显青涩的脸庞滑落，手里的烧鸡滚落在地，沾染了灰尘，酒坛从手中掉落，清脆的碎裂声如同心碎的声音一般。
“这不怪你，你也不知道他们是强盗山贼，你也是受害者”，陈玄壮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少女有些不忍，轻声安慰道。
少女摇了摇头，带着哭腔：“不是这样的，我也参与了其中，我是罪魁祸首，我却还沾沾自喜，事情我做了，祸我也闯了，不能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忽略这些错误，可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陈玄壮一怔，少女的一番话让他无从反驳，她的确是做错了，哪怕是受人欺骗，但错误无法改变。
他忽然想到原来世界的传销和电信诈骗，很多人便是被骗过去，然后开始了犯罪，甚至于洗脑之下，他们坚定的认为自己做的没有错，与这少女何其相似。
“刚才一切都只是猜测，事情到目前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或许我们还可以补救”，陈玄壮犹豫了一下，轻轻的拍了拍少女的脑袋。
少女眼睛逐渐恢复生气，她看向陈玄壮，起身对陈玄壮抱拳行礼：“是了三藏大哥，现在还可以补救，我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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