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前一晚的顾此失彼，距离海岸更近的这一晚，船队虽然依旧行驶缓慢、慌乱不堪，但也有了些经验，不至于偏航太久，那艘失联的船只，赶在午时，总算顺利归队。
众船不敢停歇，奋力操帆，终于在晚间进入榆林湾。
走时意气风发的直航船队，返回时个个精疲力尽、灰心丧气，连摸索着进港的活，都没劲头继续。
说着一路经历，王海洋表示就凭这种破帆船，根本无法跨越大洋。
燕朝人冬借北风、夏借南风，来回一年的远洋经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破的。
这次或许能勉强抵达会安，但肯定无法及时返航，关键是六分仪、望远镜、对讲机这种高级货，不可能做到每船必配。
若是没有这些装备支持，一次失联便是彻底失联。
未来直航，船队规模少则二三十艘，多则四五十艘，倾覆、失联这种事，肯定会频繁发生。
冒着生命危险去买粮，怎么看，都有些不划算，哪怕代价是归义民。
咱们就这么多货船，一旦出现损失，同样难以承受。
说到最后，王海洋看向赵海波，问他金琳娜在哪儿？可否叫过来一起商量商量，或许能有好办法呢？
赵海波笑了笑，说是已经通知了，此时应该还在路上。
梁继盛看着众人，指了指刘方，让他说说感想。
刘方略作思考，表示他也是头一回经历如此凶险的航行，正如王总说的，就凭咱们手上的广船，根本无法结队跨越大洋。......
船小帆少，这是硬伤。
沿海岸航行，才是妥当做法，哪怕有华兴神器加持。
说到这里，梁继盛插话询问，若是那种四百料的三帆大船，是否会好一点。
刘方点了点头，表示情况会好不少，但也不能消除逆风返航的巨大风险。
总之，面对跨越大洋这种场景，三帆船肯定要比两帆船要强，但也很难做到随时往返，更不可能万无一失。......
听刘方说过感想，梁继盛又让其他船长一一发言，听取大家意见。
正在议论的过程中，孟庆祥、金琳娜进入院中。
稍稍问过前后情由，孟庆祥一时也有些发懵，扭头看向金琳娜，示意她说说看法，广船越洋困难，番船应该问题不大吧？
金琳娜皱着眉头，一边斟酌着措辞，一边说起过往经历。
作为金色世界号的船长，金琳娜曾随不同的佛郎机船队，到过安南、真腊、暹罗、满剌加一带，基本都是沿海岸航行，真正算是跨海航行，也就仅有一次而已。
那次的航线，是从濠镜直抵会安，中间不做停留，其中有一段，便和此次出海几乎重叠。
由于是冬日顺风而行，一路虽有危险，但都安全抵达会安，像王总所说的失联情况，倒是确凿无疑。
船队虽然结伴出行，但到达会安的时间，却是各有不同，前后相差足有两天之多。
用金琳娜的话来说，失联是必然的，倾覆应该不会，毕竟在出海前，船长们都会密切关注天象，只要不是极端恶劣气候，番船的安全性要比广船强的多。
至于逆风返航，金琳娜也没经历过。
短途的逆风航行，倒是常常遇到，无非是慢一点、累一点，并不会造成太大损失。
在海上行走，伤病、死亡乃是常态。
据老一点的船长描述，番人远走大洋，一般都要依托岛屿补给，若是不小心错过站点，船员伤亡过半的事情并不罕见，若是遇到恶劣天气，就此沉入大洋，也是有可能的。
佛郎机人数代耕耘海洋，前赴后继，死伤、沉没之事更是不计其数。
王总这次断然返航，当属明智之举。
实际上，之前在讨论直航计划时，金琳娜便持反对意见，只是考虑到华兴身负各种神技，或许真有成功的可能呢？
从这次经历来看，有六分仪、望远镜、对讲机加持的出海船队，能够同时返回榆林港，已经算是奇迹了，哪怕仅是短途往返。
即便是佛郎机大帆船，也做不到队伍不散，尽管他们也有望远镜、测向仪等航海设备。
当然啦，佛郎机人也没首长们这么好的装备。
听金琳娜说出想法，众人俱都沉默下来，就凭古代的技术水平，出海和玩命基本是一个意思。
广东人喜欢两百料广船，并沿海岸航行、经商，才是务实之举。
曹卫国一直没发言，此时却看向邱树杰，询问他的看法。
邱树杰摊了摊手，表示王总所说，俱为实情，船只在大洋中飘荡，不仅振动的厉害，左右摇摆亦远超想象，好在连队中都是水性不错的精干士兵，除了尽力帮忙之外，非常幸运地没出任何闪失。......
总之就是虽然遭了大罪，但人总算都活着回来了。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现在这种两百料广船，确实不中用。
随后，跟随王海洋一同出海的几名华兴队员，接连说出感受。
大家意见颇为一致，那就是硬闯没问题，也有成功的可能，但要想长久执行下去，而且还是往返航行，代价必会大的超乎想象。
听过众人意见，梁继盛也只能无奈长叹，仅凭现有实力，想去占城建设农庄，显然是没可能啦。
孟庆祥皱着眉头，说是志刚一会儿就到，要不把思南也叫过来，大家一起商议商议，先拿个初步的意见出来。
梁继盛点点头，然后笑着询问刘方，下一步是继续在总部实习？还是留在海运部管理船队？
刘方挠了挠头，表示先跟着王总把总结会开好，之后便去总部报到。
跟着首长们，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
等候林志刚、符思南的空当，梁继盛、孟庆祥、曹卫国、王海洋聚在一起，说起远航的艰难来。
东线船队的直航线路已在开拓之中，但节省的时间、路程相对有限，唯一的好处就是离大陆够近，海面风浪不算太大，应该能够成功。
西线船队的情况大差不差，即便把涠洲岛到安锦的直航线路开发出来，效果也就那样，能省个两三天，就算不错了。
沿海岸航行，安全倒是足够安全，可要通达四方，效率还是太低啦。
一年来的扩张，怕是已经探到极限。
议到这里，梁继盛告诉王海洋，务必将此次航行情况，详细讲给陆冠南，待新船到位之后，再去南海试试。
这条线若是走不通，咱们的生存安全，始终无法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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