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女朋友自己买的，人家开饭店挣的。”白文解释道。
“你别以为我是个傻子，这事你们镇上的人谁不知道？”安海渔冷笑一声，“他的那些债主们都有意见了，说他有钱泡妞，没钱还债。”
白文暗叫一声苦，不由埋怨起吴小异来，让你别说，你偏偏到处说，惹祸上身了吧？
“那我不知道。”她咽了口口水，“就算是白斌给她买的，那已经买了，他的钱也花完了。”
“去年挣的是花完了，今年挣的还没花呢。”
“他一年哪能挣那么多？”
“是的，他一年挣不了那么多，但肯定也挣了不少，剩下的部分，呵呵，”安海渔阴阳怪气地一笑，“别忘了你背后还有个大财主呢。哦，不是背后，是身上。”
白文不由一阵心惊肉跳，她知道他说的大财主是指谁。
“秦光头这些年可是风光无限啊！”安海渔慢条斯理地说，“听说他现在出手，都是千万级别的，市区新盖的××大厦，他还入了五千万的股份呢。一个弟弟，一个姘头，给你凑这么点钱应该不在话下吧。”
白文此刻心如死灰，面如枯槁。
“十天时间，”安海渔重复了一遍这个期限，“我必须要拿到钱，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
白文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无力，整个人松塌塌的，像是被人抽去了筋。
乘电梯下到一楼，在大厅里，看到白武正在打着电话，满脸低级的笑，白文突然来了精神，冲过去，挥起巴掌抽了过去。
白武未及反应，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手机掉落在地。
“畜生！”白文又抽了一巴掌过去，“真没想到，你能坏到这种程度，和别人合伙套路你的亲姐姐，你真是坏透了，前胸坏到后背，腐败生蛆，起疮流脓……”
她的第三巴掌正要抽过去，白武反应了过来，挥起胳膊挡住她，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
她的巴掌自然没有白武的打击力度大，她的脸自然也没有白武的抗打击能力强，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向后踉跄几步，半蹲在地上。
“你给我装什么大尾巴狼呢？”白武指着白文骂道，“我是蛆，你就是一堆屎！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他妈的舒服够了，让老子体面无存！”
白文半弯着腰，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捂着火辣辣地脸颊，双眼喷着火，怒视着白武。
她发誓，如果她手里有把刀，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的。
白武骂完白文，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机，吹了吹上面的灰，扬长而去。
白文在原地站了半天，直到有人从楼门进来，好奇地望着她时，她才离开。
行尸走肉一样地开车回到镇上，回到家，那里已经被彩钢板围了起来，她的车开不进去，只能下车步行，见那里停着几辆挖掘机。
一辆货车停在小二楼的院门前，两个民工正在从院子里往外搬腾着家具。
白文正在开院门上的锁时，一个头戴安全帽的中年男人过来说：“你家搬完没有？马上要拆了！我们已经得到命令，随时动工，到时候可不再通知你了！”
“这就搬。”白文说。
她打开锁，正要进去，思索了一会儿，去了小二楼的院里。
院里已是狼藉一滩，从屋里收拾出来的各种家具，胡乱地堆在空地上，压倒了有点泛黄的青草。
秋天了，花池里的鲜花开始枯萎，没枯的也有点发蔫打卷，像烧焦了的彩色塑料。
周若敏站在花池边，揪着那些花朵，揪一朵，放在鼻子下嗅一嗅，似乎不满意其味道，狠狠地摔在地上，再狠狠地跺一脚，她的脚下已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的尸体。
郑玉萍站在房檐下，双手抱在胸前，黑着脸，皱着眉，低着头，两只脚交替地踢着脚后跟。
周若愚蹲在院墙下的阴凉里玩着手机，一副局外人的样子，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两个民工累得满头大汗，喊着号子抬那些沉重的家具，一边询问着郑玉萍这个搬不搬；还有两个民工则从屋里继续往外搬东西。
他们倒仿佛是这个院子里最开心的人。
“姐，要搬了吗？”白文走过去问。
“噢，搬。”郑玉萍把目光投到那些家具上，有气无力地说，“这些都是新买的，总不能丢了吧。”
周若愚听到白文过来，站了起来，将手机装进裤兜，拘束地站在那里。
“那，”白文犹豫了一下，“我家里的东西你要不？虽然用了几年，但大多数还很新，我不想要了。建强长年不在家，孩子上全托，我一个人租间小南房就好了。”
郑玉萍问：“你们这些年挣的钱，加上拆迁款，不够买套房子吗？”
白文没说够不够，只是摇摇头：“不买了。”
那九十万的拆迁款，只在她手里逗留了两天，就被她放了出去，流到大建设的资金链上去了，为房地产大佬哄抬房价收割韭菜尽了一份绵薄之力。
“我也没地方放。”郑玉萍说，“现在我家就剩下市区那套平房了，这里四套房子的家具，也只能拣好的拉回去一些。”
“那剩下的呢？”
郑玉萍向那几个民工样的男人努了努下巴：“他们有二手市场，能卖个白菜价。”
白文噢了一声，思索了一会儿，叫道：“师傅！”
那四个人都停止了干活，转头看着她。
“把她家搬完，去我家看看，我家也都是新家具，都要卖。”
“今天恐怕够呛了，明天上午吧。”一个人说，“你留一下我的电话，138××××××××。”
“行。”白文拿出手机，记下那个号码。
“你不和建强商量一下了吗？”郑玉萍问。
“商量过了，我们暂时不买房，所以家具也没处放。”白文随口答道，其实并没有商量，她只是不想让郑建强干扰她接下来的决定。
“姐，那我过去了。”她又说了一句，便从郑建强为她和周若愚开的“方便之门”回了自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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