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那儿，缺水少粮，芭蕉树根沾盐水都能是一道菜，又苦又涩像是嚼硬纸板。”
“冬天没水，一家人洗脸用一个盆，洗澡只能等来年开春。”
“有时候一个冬天不洗澡，身上的灰都像是一层硬壳，摸上去像是砂纸。”
“一冬天都不能拆洗的棉裤，无论再怎么洗下身，都有一股骚臭味。”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封闭落后带来的愚昧。”
“女人只要来了月事，就得找附近的男人结婚，然后多生孩子，多下地干活，帮孩子带孩子，甚至帮孩子的孩子带孩子……”
“村里人觉得，家大业大，多生孩子，就是门丁兴旺。”
“也的确是这样，家里男人多的，有‘七狼八虎’，可以欺负那些家里人少的。”
“被欺负的，只能忍气吞声。”
“所以我宁愿死在外头，也绝对不愿意回家。”
小雯雯说的话，让我和墨菲都一脸的茫然。
我自幼修道，知道民间疾苦，但从没有像小雯雯这样的刻骨铭心。
墨菲好强坚韧，能够打破一切束缚，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小雯雯所代表的，就是一群最普通的人。
不过悲惨的命运，并不能够洗脱小雯雯的罪责。
我凛声问：“你既出生贫苦，就该有对可怜人的悲悯，为什么还要去害人！？”
小雯雯茫然，“我害谁了？”
我指向小雯雯后头的镜子，“你看那儿。”
下一瞬，被我制造的赵大宝虚影，在镜子面前缓缓凝实。
这个赵大宝，一半是被我用符咒制造的，另一半是小雯雯中咒后，自己幻想出来的。
咒法的作用，相当于让小雯雯做一个梦。
倘若在梦中，梦到自己的亲人，大概率会觉得温馨。
若是梦到仇人，必定会觉得对方来寻仇，从而做一个噩梦。
从小雯雯对赵大宝的态度，我就大概看出，她是不是害死赵大宝的凶手。
在看到赵大宝的刹那，小雯雯竟浮现出一抹惊喜，“赵先生，好久不见，您怎么来了？”
“之前给您打电话，我怎么也打不通，看到您没事真好。”
“您……怎么不说话？”
赵大宝的虚影浮现不久，就彻底消失不见了踪影。
小雯雯吓了一跳，惊慌的望着我，“变魔术吗？他……他怎么忽然消失的？”
面对鬼魂时，小雯雯面不改色，证明她心里根本没鬼，符咒才自动失效。
这足以证明，小雯雯和赵大宝的死，没有丁点儿关系。
我和墨菲面面相觑，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小雯雯终于琢磨出事情不对劲，警惕的后退一步望着我们，“你们两个到底找我要干什么？”
墨菲摸了摸下巴，眉头紧蹙道：“不对啊。她和赵大宝吃过饭，两人还见过面，外加上转账记录，嫌疑是怎么也洗脱不掉的。”
“可是……她为什么无动于衷呢？”
我犹豫再三，干脆把赵大宝的事，全部告诉了小雯雯。
她工作肮脏，但心性纯良，我觉得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听过我的叙述，小雯雯的眼泪刷刷直往下掉，咬着嘴唇低下头，“是我害了他。”
我没时间和小雯雯废话，“如果想要忏悔，可以去教堂找牧师，我只想查出真凶，让生者宽慰，逝者安息。”
小雯雯哭得很惨，短时间内根本说不出话。
墨菲白了我一眼，“你这人有没有同情心！她都哭成这样，还怎么和你说话！”
女人容易情绪用事，让我觉得麻烦。
好在墨菲还算是会哄人，将小雯雯好声好气的哄了一会儿后，才算是让她止住了哭。
小雯雯抬起头，柔情似水的望着墨菲，“谢谢姐姐，我心里觉得好受多了。”
渐渐的，她目光变得坚毅，“诸葛先生，我一定帮您找到真凶，帮赵大哥讨回一个公道！”
墨菲将手机打开摄像模式，对准了小雯雯，“好了，你现在可以开始陈述。”
“稍等，我去洗一把脸。”
洗掉脸上妆容的小雯雯，看起来少了些疏离感，有种邻家女孩亲近。
“哥哥姐姐，你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一个网红的背后，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
“比如我的后头，摄影师、化妆师、服装造型师先不说，还有专门策划文案的，还有导演决定我拍什么。”
“至于幕后，有专门的客服替我维系粉丝。”
“我的账号，我自己是没有密码的，赚了多少钱自己也不知道。”
“今天也是接到了运营的电话，要我和您联系，我才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至于我，每个月大概有五万块收入，而且不能离职，不能违约。”
“否则按照我们的合同，要赔偿给公司几百万。”
一个月五万，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但小雯雯摧残身体，服用激素，寿命只剩下最后的二十来年，完全得不偿失。
我问：“你知不知道，公司幕后的大老板是谁？”
“我们公司的小老板叫孙俊华，至于大老板，我以前见过一次，她好像是叫……温庭芳。”
提起温庭芳，我不由得吓了一跳。
“你说的温庭芳，傻逼不是穿着白色绸布衣裳，个子不高，脸色煞白的家伙？”
“没错，就是他！”
提起温庭芳，眼神中带着些许惊恐，“这个人很变态的！也很……很恐怖，大家都传言说，这个家伙不是活人！”
“无论冬天夏天，他都浑身冰凉，像是死人一样刺得人生疼！”
“我们姐妹们，几乎每个月来事的时候，都要去伺候他！”
墨菲不解，“都来了月事，还伺候什么？”
小雯雯情绪有些激动的道：“他个变态要喝血，说什么女人本是至阴，肮脏污秽是至邪，至阴至邪对他来说是大补！”
“每一次从他那儿回来，我们都要阴影好几天！”
真没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温庭芳，竟然是这种人。
我大概也明白，夜游神不杀小雯雯的原因。
她就是个被利用的工具，连帮凶都算不上。
作为真凶的温庭芳，连我也看不出深浅，估计连小雯雯也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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