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宗林踏着月色而来，身着一袭与夜色相融的夜行衣，身上隐隐还透着血腥气。
“你传信来的正好，先前让我查的事已有一些眉目。”
陆宗林一撩衣袍，随意入座，信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
宋宜宁微微颔首，下颚绷起一道挺直的弧度。
陆宗林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
“长公主果真不是无缘无故来广陵，明面上是一路游山玩水，偶然在广陵落脚。但我们的人在上京城里探听到一桩有趣的消息。”
“哦？说来听听。”宋宜宁被勾起了些兴致。
陆宗林看似姿态随意，眸底实则暗含精光。
“世人皆知，如今龙椅上那位和长公主是一母同胞的龙凤兄妹。是以那位登基后，给了胞妹无上的尊荣和特权。”
陆宗林顿了顿，“可这兄妹两的长相没有一点相似先帝后之处，原先也有人提出质疑，但龙凤胎极为罕见，混淆皇室血脉这个罪名也没人敢背。”
“近来那位行事越发荒诞，犯了众怒，是以有人旧事重提，怀疑莫不是当初接生的时候偷龙转凤了。”
宋宜宁曲指在榻上扣了几下，缓缓接过话茬。
“那位性子软弱，长公主嚣张跋扈，两兄妹的性子确实不肖先帝后宽厚睿智。”
宋宜宁顿了顿，问道，“当年之事，可还能探查到？”
陆宗林眉梢半挑，“如今我不过是江湖中混日子的闲人一个，哪还有本事查到这些宫廷秘辛。”
“你姓陆。”宋宜宁似笑非笑地睨了陆宗林一眼，“有些事不需要咱们两个已经在世间除了名的人来查，上京城里那些个豺狼虎豹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陆宗林不以为意。
他话锋一转，“我的人只能查到先皇后在广陵秘密生产，出了月子才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上京。”
“当时朝堂不稳，先帝将皇后安置在民间想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宋宜宁若有所思，“若是能查到先皇后在哪户人家落脚，便也能顺藤摸瓜下去。”
“嗯，已在查，可事情隔得太过久远，只能尽力而为。”
话落，陆宗林解下腰间的长剑，如同对待情人般轻手轻脚地将其置于桌面，又从袖中拿出一方上好的软烟罗仔细擦拭。
“你今日传信叫我，又是为何。”陆宗林擦完剑，眉眼都松快了。
宋宜宁伸手按了按胀痛的眉心，涩然开口。
“是桩私事。内人不告而别，请你帮着找找她的踪迹。”
陆宗林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狐疑之色。
就这？
他如今再怎么着闲人一个，总还是风雨堂的老大，找人这点子小事何至于大材小用，让他亲自出马？
面对陆宗林的质疑，宋宜宁神情有些不自然。
再者两人说话间，他的双腿竟然越来越痛，就像是皮肉被切开。
宋宜宁咬牙忍下这蚀骨的痛楚，沉声道，“此事非你不可。她，身上有诸多疑点。别人去我不放心。”
陆宗林眸色一沉，“要死的还是活的？”
宋宜宁哽住，冷冷瞥了过去。
话头在他舌尖滚了滚，带着炽烈的热度，“自然是活的，不要伤了她分毫。”
陆宗林领命退下，屋里再度恢复沉寂。
宋宜宁在床上辗转了半宿，双腿的疼痛越发强烈，他浑身被冷汗浸润，竟比当初铁钉生生刺入腿骨的痛楚不遑多让。
宋宜宁强自忍到天亮，出声叫来宋宜年。
听到宋宜宁让自己去请军中那位老军医过来，宋宜年还以为听错了。
他觑着宋宜宁的神色问道，“大哥，你身子不适？”
“嗯，快去快回。”
宋宜宁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发汗透，一绺一绺地贴在额际。
宋宜年见他这副模样，当即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外跑。
宋宜宁疼到恨不得将双腿砍断，双手下意识在榻上乱挥，不小心扯出了枕下的一方心衣。
宋宜宁抽出那方心衣，想起前一日夜里两人还在抵死缠绵，回了榻上苏姝仍是故意逗他。
明知身上来了葵水，他不会再动她，却是当着他的面使坏，叫他眼睁睁看看那件心衣从她身上滑落。
偏她还无辜地眨着眼睛，说是睡觉穿着那玩意会有束缚感。
两人腻歪了一阵子，等来的却是她迷晕了自己。
那团心衣在宋宜宁掌中被攥成一团，又被他生生撕碎。
苏姝，你最好不要背叛，否则你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
裴府，苏姝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倏然坐起身。
小雪睡眼惺忪地揉了揉鼻子，“嫂嫂，你要去哪。”
苏姝俯身替小雪盖好被子，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乖宝，嫂嫂去做些吃食，天还早，你再睡会。”
待小雪迷迷糊糊再度睡过去，苏姝放轻了动作，出门绕到厨房。
裴玠是被不远处传来的香味勾醒的。
他拒绝了小厮的伺候，自己慢悠悠洗漱收拾好，踱步走到厨房。
厨房里的女子浅笑盈盈，做饭这件差事在她手里像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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