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年不情愿地将陆小玉小心翼翼放在椅子上，自己站到了陆清清后面，紧紧地跟在一边。
陆清清温柔地攥住陆小玉的手，“小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陆小玉缓慢地摇了摇头，“我、我没事……谢谢，谢谢你们。”
陆清清微微弯腰，环抱住陆小玉，“傻不傻，跟我们还说什么谢谢？你要是能走，我们现在就回去，今天带你去我家住好不好？”
陆小玉呆滞了一会儿，然后迟缓地摇头，“不用，不用，你家还有孩子，还有谢奶奶，我不去了……”
陆清清还想再劝她，王丽已经开口：“那你就跟丽姐走，好不好？”
陆清清微微一顿。
跟着王丽走，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段时间在陆记的朝夕相处，王丽已经把陆小玉看作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了。
陆小玉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在后面等着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陆清清因为身体原因，大家不让她上手。
于是王丽和另外一个女孩，一人一边架着陆小玉，缓慢地往外面走。
一路上，招待所里经过的众人，还有守在前台的老板，都在盯着陆小玉看。
陆小玉慌乱躲闪着眼神，连连往王丽后面缩。
不等众人说话，陆方年就带着薄怒朝路边看热闹的人吼了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是不是！”
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是他吼完之后，还真就没人敢再往陆小玉这边看过来了。
陆方年提高了速度，快步走在陆小玉前面。
他高大的身躯，瞬间将后面的陆小玉挡了个严严实实。
陆小玉微微抬起头，在夜色下看着陆方年的背影，忽然有些想流泪。
陆清清和陆方年一路跟着到了王丽家里。
陆清清跟着进去，让陆小玉平躺在床上，替她掖好了被子。
王丽看了眼一直跟在后面的陆方年，“你这是不准备走了？”
陆方年焦急地张望着屋里的陆小玉，“丽姐，你就让我在这儿呆着吧，我不看着她就放心不下来。”
王丽犹豫了一下，“这儿有我呢，肯定会把小玉照顾得好好的，你就放心吧。”
他要是在这儿呆一晚上，实在是有些说不清了。
陆小玉沙哑着嗓子，“丽姐，你们让他进来吧，我跟他说两句话。”
王丽和陆清清对视一眼，默契地将陆方年放进去，自己两个人走了出去。
陆小玉准许了，他却反倒有些胆怯了。
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着，半点都没有那会儿在招待所那么威风凛凛。
陆小玉躺在床上看着他，扯起嘴角，“你还怕我啊？”
“不怕，当然不怕……”
“那你为什么不上前来？”
陆方年垂着头，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大狗狗一样，缓步走上前，在陆小玉床边站着。
“小玉，我对不起你……要是我去得再快一点，就……”
“不怪你，”陆小玉虚弱的声音打断他，“怪我自己，怪我太傻，还会一次一次相信他们。”
陆小玉眼角有两滴泪滑过。
陆方年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你别哭，哎呀，小玉，你别哭，也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呢？”
“这分明就是他们太恶毒了，谁能想到……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饿了吧，想喝水吗？”
陆小玉没有回答他。
自顾自说道：“我是家里的头一个孩子，知道我是闺女之后，他们给我起名叫招弟。”
“我刚会爬就被一个人扔在家里。刚学会走路、说话，就要跟着捡麦穗，只要他们心情不好，第一个挨打的就是我……”
陆小玉语气中，透着几分荒诞的笑意，“可是我真的不愿意这样，我不愿意一辈子在地里，我就天天学习，我比谁都努力，我就是想走出去，离开这个家。”
“可是、可是，”她一边笑，一边流泪，“考试那天，他们把我关在家里，拿我攒了好几个月的钱，去给他们儿子买肉吃了……”
在京市的这几个月，陆小玉已经强迫自己将这些想起来都会做噩梦的画面忘掉了。
但是今天陆正强和左春蓉，在听到她说自己没钱、坚决不会再填他们的无底洞时，就将她绑在了椅子上、一边威胁一边打她。
那些黑暗的时刻，一齐向她涌了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陆方年心都要碎了，他小步挪到前面，双手小心翼翼拉住了陆小玉的手，“你别伤心，小玉……”
“你就是小玉，你不是什么招弟，你就是最好的小玉，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你不要怪自己。”
陆方年颠三倒四地说着一堆话，慌乱安慰着陆小玉。
陆小玉原本还在强忍着自己的泪水。
可是当陆方年眼圈开始红了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陆方年心疼地给她擦眼泪，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一直到陆小玉睡熟了，陆方年才轻手轻脚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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