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庾和施尤跟着那群士兵在城内巡视了一圈，正好记住了西蜀守备的人数，还有兵器、粮草存放的库房。
但仅凭两人肯定难以脱身，于是他们慢慢拖慢步伐，身形往旁边暗处一闪，藏了起来。
姜庾的锐眸在暗中显得更深沉了，整张脸肃着十分严峻。
施尤自知身手不是很好，他小声问道，“大将军，接下来如何做？”
姜庾看着施尤开口问道，“你怕不怕死？”
施尤微怔，年轻的脸上很快坚定了答案，“怕。但是我愿意死在脚下的土地上，为我的良心。”
半个时辰后，骚乱来得毫无预警，南营北营陡然燃起大火。因为是存放兵器、粮草的地方不容有失，西蜀士兵赶紧提上水桶奔过去灭火。
负责看守俘虏将士的门口也走了一批西蜀兵，不知情况的南周将士在屋内心焦不已。没守住城还被俘，也不知过了今夜又会如何。
只听见门口传来一些窸窣的动静，好像是什么倒地的沉闷声，然后忽现两道冗长身影站在门外。
有人握着刀刃从外挑断门锁，‘当啷’一声，锁链就落在了地上。
守城将士被反捆着手臂坐在地上，紧张的盯着那扇门。等他们看清逆光进来的两人，一人眉眼英气逼人，熟悉的面庞被认了出来，有人惊呼，“姜大将军？”
姜庾背光的健阔身影尤为挺拔，他和施尤迅速给屋内的人松绑。有人站起来后，说道，“大将军冒死进城营救我等，实在叫人惭愧又敬佩。可惜守城将军被他们关在别处。”
姜庾点了点头，“我猜到了，我们入城只有两人，你们负责去把其他兄弟救出来，我去找出守城将。”
各自行动，约定事成后换上西蜀士兵的军服，在外城门口相见。
这些人的动作尚算利索干净，原本就对石城内的布局了解，于是很快就把被囚的兄弟救了出来。西蜀的士兵大部分被走水的骚动牵绊住了，一时无人察觉守城士兵已经混到了城门口附近。
分出一批士兵去内城给那些被抓的百姓松绑，那些百姓有些因为疲惫不堪睡了过去，有些睁着乌青红肿的眼睛不敢入睡。见到有人靠近，人群一下子燥了，筑栏那头的士兵回首看过来，黑黢黢一片中只有人头攒动，敲了敲仗刀，“吵什么，安静些！”
城楼台阶上燃着一簇火把，几个西蜀兵手中支着刀柄，半倚靠墙壁，眼皮开始打架。
几道黑影从后缓缓靠近，在对方回神之前，刀从斜刺穿脖颈，手起刀落将几个人料理了干净。
一刀毙命，连丝声音也来得及发出，尸体在倒下前被扶起了，小心的托给身后的人。几人迅速换过西蜀兵服，戴好盔甲低着头上了城楼。
“冷死了，要有烧刀子喝两口暖暖身就好了。”
负责观望敌情的西蜀兵颇有些微词。这仗打起来没完没了，家中已是多年未归。曾经一同奔赴沙场的，如今熟悉的面庞没剩几个。
若是不打了就好了。
低头的士兵拿剑端戳了戳那几个人，“轮班了，休息去吧。”
西蜀兵看着夜色中星火点点的南周大营，没有特别的动静。安了心道，“行，哥几个先眯一会，你们打起精神些，防着敌袭。”
看着那伙人下了台阶，几声兵刃交接，又迅速没了。
另一边，姜庾带着施尤潜进了敌将的屋子。
这屋子原本是守城将军的住处，眼下已经被西蜀兵占了。
施尤捏着嗓子大喊，“不好了，南营北营走水，城中大批士兵前去救火。城楼那边有异样，属下担心有南周奸细混进来了。”
门猛地被打开，萧漓渚披着一身大氅步出来，夜色下明亮的眸子含怒，“随我去看看。”
姜庾觉得声音有些耳熟，抬眼一愣：竟然是那个小白脸？！早觉得这人围着他的吴大夫心有不轨，上回边城走失，看来是怕身份暴露，回了西蜀大营。
随兵在前，姜庾和施尤只得谨慎跟在后面。快到城门口了，果见数千手无寸铁的百姓正在推开内城门，与之相对的是高扬铁剑的西蜀军。
“不能让他们出去！”
萧漓渚下令后大部分随兵冲去，只有了几个人站在他身后。
见人走远，施尤才跳进屋内，果见那个守城将领被绑在屋内。上前松绑一气呵成，两人匆匆寒暄就从屋内逃离。
忽闻脚步挪转声，有压抑喉间的恐惧声。月色笼罩，萧漓渚觉得背后有劲风扫过，冰冷的尖锐抵在跳动的颈脉上。
萧漓渚心头一凉，眼神从惊慌到冷静也不过一瞬，敛下慢慢回过头，怒容掩在月色下。
只见姜庾手中匕首，目色森凉。“别动了。”他脚下倒了几个手下。
两人对峙，远处的人竟无人察觉不妥。
萧漓渚看清了人，手指整了整衣襟，轻弹一下，“没想到堂堂姜大都护，也会做这等下作行事。”
姜庾皱眉，心道谁比谁无耻？
而后舔了舔唇瓣，目光上下一扫后露出笑意，“你是西蜀哪位皇子？”
萧漓渚面色一僵，身子一动，只觉脖子上刺痛，低头看去刀刃破皮，随及指间轻按锋刃，“这么利小心点，萧王六子佩服姜大都护。”
他举止雍容温润，虎口有茧却依旧白皙干净。
不可能是将军，也不会是谋士。随口猜猜就猜对了。
“好好的王宫不待着，跑这等苦寒危险之地，六皇子也很叫人佩服。”
萧漓渚不动声色，目光观望远处：被俘百姓已经快要推倒栅门。
“你们出不去的，出了内城只会有更多的兵力守在外城。萧王有五个儿子，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轰隆作响。铁栅门已被推翻，百姓还有守成将士边杀边逃去外城方向。
姜庾眯眼看他，“皇子视死如归，那就借你身躯一用，助我们光明正大走出去。”
姜庾拖着萧漓渚跟上那些百姓和将士。
两方对峙，剑拔弩张。
城门终于还是打开了，城外的西蜀兵分开两道，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挟持萧漓渚离开。
就在萧漓渚离开城门时，他抬手起一个手势，乱箭齐发，哀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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